那死一般的寂静,在屋内持续地发酵、蔓延,如同浓稠的墨汁,将三位大爷最后一点试图维持体面的侥幸心理也彻底染黑、吞噬。易忠海、刘海中、闫富贵,如同三尊被施了定身法的泥塑,僵立在原地,脸色惨白,汗出如浆,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,生怕任何一点声响都会引来李建国更进一步的、毁灭性的打击。
他们所有的退路,似乎都已经被自己亲手堵死。同意李建国的方案?那是万劫不复。反对?那是自打嘴巴。沉默?在这无声的拷问下,每一秒都如同一年般漫长而煎熬。
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僵持中,李建国动了。
他不再满足于站在原地,用语言施加压力。他缓缓地,却是极其坚定地,从之前一直背靠着的炕沿边站了起来。这个简单的动作,在此刻却充满了象征意义——他不再是被动承受质问和压力的那一方,他要主动掌控这场对话的节奏和结局。
他站直了身体,虽然年轻单薄,但那挺直的脊梁和骤然提升的高度,带来一种无形的、强大的压迫感。他向前迈出了一步,两步……步伐沉稳,不疾不徐,却像战鼓的鼓点,一下下敲击在三位大爷脆弱不堪的神经上。
最终,他在距离易忠海仅有一步之遥的地方停下。这个距离,已经突破了正常的社交界限,带着一种极具侵略性的逼视。他微微低下头,那双清澈却冰冷如寒潭的眸子,如同两把无形的利剑,直直地刺入易忠海那双因为惊惧而躲闪不定的眼睛深处。
“怎么?”
李建国开口了,声音不高,却带着一种仿佛能将空气都冻结的寒意。他刻意拉长了尾音,充满了毫不掩饰的讥诮和质疑。
“三位大爷……这是……不愿意?”
他的目光缓缓从易忠海惨白的脸,移到刘海中冷汗淋漓的胖脸,再扫过闫富贵那死死捂着口袋、抖如筛糠的狼狈模样,将他们的恐惧、他们的挣扎、他们的无措,尽收眼底。
“还是说——”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,如同冰锥裂石,带着一种彻底撕破所有伪装的尖锐和凌厉,“你们三位大爷整天挂在嘴边的那套‘互帮互助’、‘团结和睦’、‘无私奉献’的大道理,从来就只针对别人,只要求别人做到,而轮到你们自己的时候,就可以理所当然地豁免?!就可以只享受权利,不承担义务?!”
这赤裸裸的、直指核心的质问,像一把烧红的匕首,狠狠地捅进了三人最虚伪、最不堪的痛处!
易忠海的身体剧烈地晃动了一下,仿佛随时都会瘫倒,他猛地抬起头,想要辩解,想要怒斥,但迎上李建国那洞悉一切、冰冷刺骨的目光,所有到了嘴边的话都像是被冻住了一般,卡在喉咙里,化作了一声痛苦的、压抑的闷哼。他那张老脸,因为极致的羞愤和无力反驳,涨成了猪肝色,却又迅速褪去,只剩下死灰。
刘海中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,胖脸扭曲,想要尖叫,却只发出“呃……啊……”的破碎音阶。他感觉自己的脸皮像是被李建国这番话硬生生撕了下来,扔在地上践踏,火辣辣地疼。
闫富贵更是吓得浑身一软,若不是背后有墙靠着,几乎要瘫倒在地,捂着口袋的手抖得更厉害了,仿佛李建国下一刻就要冲上来抢走他的命根子。
李建国看着他们这副丑态,心中的冷意更盛。他不再给他们任何喘息的机会,不再留下任何模糊的空间。他要用最直接、最残酷的方式,将他们那套虚伪的价值观彻底击碎!
他猛地冷笑一声,那笑声干涩、冰冷,不带丝毫温度,在寂静的屋内回荡,显得格外刺耳。
“哼!”
“既然你们自己也根本做不到所谓的‘无私奉献’,甚至连拿出一点身外之物来‘互助’都舍不得,都像是要了你们的命一样——”
他的话语如同最终判决,一字一句,清晰无比,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:
“那么!就请你们收起那套冠冕堂皇的嘴脸!别再对我,对院里任何一个遵守规矩、守护自家财产的人,进行什么狗屁的‘道德绑架’!”
“道德绑架”这四个字,他从牙缝里挤出来,充满了极致的轻蔑和厌弃!
“你们不配!”
最后这三个字,他几乎是斩钉截铁地吐出,如同三记重锤,狠狠地砸下,彻底敲碎了易忠海等人试图维持的最后一丝幻想和侥幸!
反客为主!
彻彻底底的反客为主!
李建国用无懈可击的逻辑和毫不留情的揭露,成功地将他自己从“被审判者”的位置,转换成了“审判者”。他将三位大爷精心打造的道德高地彻底掀翻,让他们狼狈地跌落在自己制造的泥沼之中,原形毕露,丑态百出!
屋内,只剩下李建国挺直如松的身影,和那三位面如死灰、如同斗败了的公鸡般垂头丧气、无言以对的大爷。攻守之势,在这一刻,异形易位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