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建国在丰泽园混得风生水起的消息,如同长了翅膀,终于越过那高高的院墙,飞回了南锣鼓巷95号院。这消息经过闫富贵的“精确”传播(月薪十二块五的学徒版本),以及某些渠道更灵通人士的“夸大”渲染(头灶师傅,月入近百的传闻版本),在院里形成了奇妙的认知分层。但无论如何,李建国端上了四九城顶尖饭庄的铁饭碗,并且极受重用,这已是不争的事实。
这其中,心思最活络的,莫过于住在后院的许大茂。
这天傍晚,李建国刚推着自行车进院,车把上还挂着一个小油纸包(里面是特意留给妹妹岚韵的、空间里加工的“芝麻烧饼”),早就候在垂花门附近的许大茂立刻满脸堆笑地迎了上来。
“哎呦!建国!不,现在得叫李师傅了!李师傅,您这可真是日理万机,大忙人啊!”许大茂嗓门洪亮,带着一股子夸张的亲热劲,伸手就要去接李建国的自行车。
李建国微微侧身避开,脸上挂着淡笑:“大茂哥,你这是干嘛?咱们之间还用这么客气?还是叫我建国听着舒坦。”
“那不能够!”许大茂一拍大腿,小眼睛眯成一条缝,围着李建国转了一圈,啧啧有声,“瞧瞧,瞧瞧这气派!丰泽园的头灶大师傅!了不得!咱们院这回可真是出了真龙了!我许大茂别的本事没有,看人那是一看一个准!我早就说过,建国你绝非池中之物,瞧瞧,应验了吧!”
他这番马屁拍得毫不掩饰,带着许大茂式的直白与功利。李建国心中了然,这许大茂是无利不起早的主儿,这般殷勤,必有所图。他也不点破,顺着他的话道:“大茂哥你就别捧杀我了,混口饭吃而已。你这放电影的工作才叫风光,文化人,见的世面也大。”
“嗐!我那算什么风光,就是个跑腿的活儿。”许大茂摆摆手,随即凑近了些,压低声音,脸上带着一种“咱们是自己人”的神秘表情,“建国,不瞒你说,哥哥我最近可是听说了不少你的事迹!那‘宫保虾球’,那‘铁板牛柳’,现在外面都传疯了!都说丰泽园出了个少年厨神!哥哥我这脸上都有光啊!”
他话锋一转,终于露出了真实目的:“你看,什么时候方便,也让哥哥我去丰泽园开开眼,尝尝你的手艺?你放心,该多少钱多少钱,绝不让兄弟你为难!主要是想去给你捧捧场,站站台!”
李建国心中暗笑,这许大茂,想占便宜还说得如此冠冕堂皇。他沉吟片刻,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为难,随即又变为“豁出去”的仗义:“大茂哥,咱们兄弟说这个就见外了。捧场不捧场的,你这份心我领了。这样,丰泽园规矩大,正价确实不便宜。不过呢,我们内部员工有个小小的福利,每个月有几个名额,可以按成本价带朋友来尝尝。你要是真有兴趣,等我轮休日,提前跟我说一声,我用我的名额请你来坐坐,尝尝几道家常菜,味道也还过得去。”
他这话说得极有水平。既答应了许大茂,显示了自己念旧情、够意思;又点明了是“内部福利”、“成本价”,暗示这并非寻常人能享受到的待遇,抬高了许大茂的身份,也避免了对方得寸进尺,天天想来白吃白喝;最后强调是“家常菜”,既符合他“学徒”或“刚升师傅”的对外人设,也给自己留了余地,不至于太过扎眼。
果然,许大茂一听,眼睛瞬间亮了!内部福利!成本价!这可不是有钱就能享受到的!这说明李建国真在丰泽园站住脚了,有实权!而且人家还念着旧情,肯把这么宝贵的名额用在自己身上!
“哎呦!建国!我的好兄弟!”许大茂激动得差点要去握李建国的手,脸上的笑容更加谄媚,“这……这怎么好意思!这情分,哥哥我记心里了!你放心,以后在院里,有什么事,只要你言语一声,我许大茂绝无二话!”
他心里乐开了花,已经开始盘算着到时候带谁一起去,好好炫耀一下自己跟丰泽园“李师傅”的铁关系了。
几天后,许大茂果然选了个李建国轮休的日子,还特意带上了轧钢厂宣传科一个他正在巴结的小干部。李建国提前跟王经理打了招呼,用了员工内部折扣,在一楼大厅找了个安静角落安排了一桌。他没上那些昂贵的招牌大菜,而是精心烹制了几道用料扎实、味道出众的家常菜:一份用料十足的红烧肉,一份火候地道的干烧黄鱼,一份清鲜的炒三鲜,外加一个酸辣汤。
虽然是“成本价”的“家常菜”,但那色香味,那扎实的用料,依然让许大茂和那位小干部吃得满嘴流油,赞不绝口。尤其是李建国中途还特意出来跟他们喝了一杯,更让许大茂觉得面上有光,在那小干部面前腰杆都挺直了几分。
“看见没?王干事,这就是我兄弟!丰泽园的李师傅!亲兄弟!”许大茂拍着胸脯吹嘘。
这顿饭之后,许大茂彻底成了李建国在院里的“头号鼓吹手”和“义务宣传员”。逢人便说李建国如何本事,如何仗义,谁要是跟李建国过不去,那就是跟他许大茂过不去。他虽然动机不纯,但这种“酒肉朋友”式的巴结和维护,在某种程度上,确实为李建国在禽兽环伺的四合院里,减少了许多不必要的麻烦,形成了一层无形的缓冲。
李建国看着许大茂上蹿下跳地替自己“扬名”,心中平静。他深知许大茂的为人,也从未指望其能两肋插刀。但这种用极小代价(员工折扣和些许手艺)就能维持的、带有利益捆绑的“友谊”,在这个复杂的大院里,有时比真正的友情更为“牢固”和“有用”。他稳坐钓鱼台,冷静地经营着每一段关系,为自己和妹妹,在这方小天地里,编织着一道道或坚韧、或虚幻的保护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