子夜时分,万籁俱寂。四合院沉在冬夜最深的黑甜乡里,连平日里最爱闹腾的野猫都蜷缩在不知哪个角落,没了声息。李建国确认妹妹岚韵睡得安稳,意识微动,便遁入了那片永恒的、暮春般温润的玉佩空间。
与外界的严寒截然不同,空间里依旧是他最熟悉和适宜的清凉。灵泉汩汩,水汽在柔和的光线下氤氲出淡淡的虹彩。十亩黑土地上的作物在静谧中生长,禽畜区的篱笆内也一片安宁。他没有先去查看那些日益丰厚的物资储备,而是径直走到了茅草屋前那片较为空旷平整的硬土地上。
褪去外衣,只着一身单薄的短褂,李建国深吸一口饱含灵气的空气,缓缓拉开了架势。他练习的并非战场上搏杀的狠厉功夫,而是从空间典籍中择取的,一套名为《五禽戏》的古导引术,以及一些《八极拳谱》中打熬筋骨、增强气血的基础桩功与发力法门。厨艺求精,需腕力稳,臂力足,腰力活;而未来之路,无论是伏案苦读,还是可能的车间劳作,乃至应对未知的风浪,一具强健的体魄,都是最根本的基石。
灵泉水日复一日的滋养,早已将他原本病弱的身躯调理得远超常人,经络通达,气血旺盛。此刻,他心神沉静,意念引导着气息在体内如溪流般潺潺流动。动作起处,模仿虎之威猛、鹿之安舒、熊之沉稳、猿之灵巧、鸟之轻捷。时而如猛虎下山,蓄势待发;时而如麋鹿顾盼,舒缓轻盈;时而又如老熊撼树,沉稳厚重。每一个动作都做得极其认真,配合着深长细匀的呼吸,将四肢百骸慢慢活动开来,驱散白日久坐的滞涩,更将一日苦读带来的精神疲惫悄然化去。
汗水渐渐从额角、脊背渗出,在空间微光下闪着晶莹的光。但他并不觉得累,反而感到一种从内而外的舒畅与力量感。打完一套五禽戏,他又静立片刻,摆开八极拳的“两仪桩”,双脚如生根,腰脊如轴,体会着“顶天立地”的沉雄之感,以及劲力从脚跟升起,节节贯穿,达于指尖的微妙传导。这不仅是练体,更是练意,锤炼那份无论面对何种境遇都巍然不动的定力。
约莫半个时辰后,他收势吐气,浑身暖融融的,微汗沾衣,精神却愈发清明透彻。走到灵泉边,掬起清冽的泉水喝了几口,又撩水擦了把脸,疲惫尽消。
练功毕,他并没有立刻离开。而是漫步走向那片井然有序的“领地”。冬小麦在黑土中孕育着生机,绿意已显;白菜、萝卜硕大饱满;鸡舍里,芦花鸡挤在一起安睡;羊圈里,两头蒙古山羊发出轻微的鼻息。一切都在静谧中按照既定的轨迹生长、繁衍。
他走到储藏区。几个大缸里,是他收获并脱粒晾干的小麦、稻谷、玉米,堆得冒尖。旁边是码放整齐的腌菜缸、腊肉架、风干鸡鸭。更靠里的木架上,分门别类地存放着晒干的药材、收集的种子,以及一些他试验制作的酱料、粉条。角落里,那几口装着金银细软、钞票、房契和珍贵小件的箱子,沉默地诉说着另一种形式的“收获”。
手指拂过冰凉的粮缸,掂量了一下风干羊肉的重量,又看了看那些在灵泉滋养下药性远超寻常的黄芪、枸杞。李建国的心中,充满了踏实的富足感,以及一种掌控自身命运的从容。
他走回茅草屋前,在一块平整的石头上坐下,目光悠远,仿佛能穿透空间的边界,望向未知的将来。
“厨师……”他低声自语,嘴角浮起一丝淡淡的笑意。
是的,厨师。这个身份,是他穿越而来后抓住的第一根稻草,也是他撬开这个时代缝隙的第一把钥匙。在丰泽园的灶台前,他不仅收获了安身立命的资本、远超常人的财富积累,更赢得了栾老板、陈主任等人的赏识与情谊,编织了一张虽不庞大却颇为结实的人脉网络。他证明了,哪怕仅凭超越时代的厨艺见识和一点空间助力,他也能在这四九城站稳脚跟,甚至搅动一方风云。
但,正如陈主任所言,厨房再大,终是一方天地。手艺再精,亦有上限。他两世为人的灵魂,所图谋的,从来不只是“名厨”的荣耀与富足。前世商海沉浮的经验让他深知,个人的技艺与一个时代的产业浪潮、国家意志相比,何其渺小。而能真正撬动时代、创造巨大价值、甚至影响国运的,是工业,是技术,是系统的知识与前瞻的布局。
“第一桶金和人脉,已经到手了。”他望着空间里象征着财富与物资的种种,眼神清明,“接下来……”
他的思绪飘向即将到来的1953年。如果历史轨迹不变,那将是第一个五年计划的开局之年,国家将集中力量发展重工业,奠定工业化的初步基础。多少后世耳熟能详的重大项目,将在此期间启动或奠定基石。那是一个火红的、充满艰难却也孕育着无限可能的年代。
而高考,就是他拿到参与这场宏大建设“入场券”的关键一跃。机械工程——这是他选定的方向。他要学的,不是纸上谈兵,而是能设计图纸、能改进工艺、能解决实际生产问题的真本事。他要深入到这个时代工业建设的脉络中去,用未来的眼光和扎实的技术,寻找属于自己的支点。
或许,可以从改进一台机床的某个部件开始,提升加工精度和效率?或许,可以为某个重点工程涉及的配套设备,提出更优化的设计方案?或许,能在引进消化苏联技术的过程中,发挥些独特的作用?甚至,在未来政策允许的缝隙中,利用积累的资本和人脉,尝试一些技术转化的小型实业?
当然,这一切的前提,是顺利考上大学,学到真才实学,并安然度过未来那些已知的波澜。他握了握拳,感受着方才练武后体内奔涌的力量。强健的体魄,是应对一切挑战的基础。空间中丰厚的物资储备,是他和妹妹在任何情况下都能衣食无忧的底气。而栾老板每月固定的“顾问津贴”和保留的“名誉头灶”身份,则是他明面上合理的经济来源和社会联系的维系。
他将不再是仅仅隐藏在灶台烟火后的“小李师傅”。他要走到台前,走到建设的第一线,去学习,去观察,去参与,去创造。用知识武装头脑,用技术铸就实力,用超越时代的视野捕捉机遇。
“波澜壮阔的时代……”李建国抬起头,望向空间上方那片似有若无、仿佛永恒黄昏的天穹,眼中燃起两簇坚定的火焰,“我来了。”
不是作为旁观者,不是作为单纯的获利者。他要作为一名参与者,一名建设者,甚至在未来,成为一名引领者。在这个风起云涌的大时代,留下属于他李建国的、不可磨灭的印记。这印记,或许不在史书的显赫位置,但一定会通过他改进的机器、参与的项目、培养的人才、乃至未来可能创办的企业,实实在在地融入国家前进的车轮之中。
夜深,意识回归。屋内冰冷,妹妹的呼吸轻浅而均匀。李建国轻轻躺下,拉好被子,心中再无丝毫迷茫与焦虑,只有一片澄净的期待与昂扬的战意。
厨师的篇章,已然华丽落幕,余音袅袅,情谊长存。而大学之路,即将在1953年的春天,随着高考考场铃声的响起,轰然开启。那将是一条用公式、图纸、车间轰鸣和智慧汗水铺就的,通往更广阔天地的征程。
他闭上眼睛,沉入安稳的睡眠。窗外的北风呼啸着掠过屋脊,仿佛在为他吹响前进的号角。1952年的冬天即将过去,一个属于知识、技术、工业建设的新时代,正伴随着年轻共和国坚定而有力的步伐,和这个名为李建国的穿越者心中熊熊燃烧的志向,一同徐徐展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