二月初二，龙抬头。
清晨六点，天刚蒙蒙亮。李建国像往常一样早起练拳，然后在灶台前准备早饭。今天他炖了一小锅白菜豆腐——豆腐是用昨晚剩下的豆票买的，白菜是空间里收的最后一茬冬储菜。虽然简单，但他往里加了点空间里存的虾米皮，汤顿时鲜了不少。
香味飘出去时，中院刘海中家正好开门。刘海中披着棉袄出来倒夜壶，闻到这味道，鼻子抽了抽，脸色沉了下来。
七点半，李建国送妹妹上学回来，刚把自行车推进后院，就被刘海中堵在了月亮门下。
“建国，等一下。”刘海中背着手，脸上挂着那种刻意摆出来的“官样”严肃。
李建国停下脚步：“二大爷，有事？”
刘海中没立刻说话，而是先左右看了看，确认院里没别人，这才压低声音：“建国啊，我最近听到一些关于你的议论。”
“什么议论？”李建国平静地问。
“有人说，”刘海中清了清嗓子，像是在做重要报告，“你家的生活水平，不太正常。三天两头有肉香，白面馒头不断。这个……跟你一个学徒工的收入，不太匹配啊。”
来了。李建国心里冷笑。易忠海的道德绑架失败了，贾张氏的苦肉计被拆穿了，现在轮到刘海中用“举报”威胁了。
“二大爷这话什么意思？”他故意问。
“没什么意思，就是关心你。”刘海中摆出一副“为你好”的表情，“建国啊，你还年轻，不懂事的严重性。现在是什么时候？是国家困难时期，大家都在勒紧裤腰带搞建设。你一个年轻人，生活这么奢侈，影响不好啊。”
他顿了顿，观察李建国的反应：“更严重的是，这会引起别人的怀疑——你的钱和粮，是哪来的？会不会……有什么不正当的来源？”
这话已经说得很露骨了。李建国要是真有问题，这会儿就该慌了。
但李建国没有。他甚至笑了笑：“二大爷，您想多了。我在丰泽园工作，偶尔能带点剩菜剩饭回来，这院里谁不知道？至于白面馒头……我和妹妹两个人的细粮定量，省着点吃，偶尔吃一顿白面，不正常吗？”
“偶尔？”刘海中提高嗓门，“我注意过了，光是这个月，你家飘肉香就不下五次！白面的香味，更是隔三差五就有！建国，你别把大家当傻子！”
他越说越激动，唾沫星子都喷出来了：“我跟你说，现在街道正在抓典型，抓那些生活腐化、思想有问题的人！你这种行为，很危险！”
“哦？”李建国依然平静，“那二大爷觉得，我该怎么办？”
刘海中以为他怕了，脸上露出得意的神色：“这样，你写个检查，深刻认识错误。然后呢，把那些不正当的收入……啊不是，把多余的钱粮，交给院里，由我们三位大爷统一管理，帮助真正困难的邻居。这样既能改正错误，也能帮助别人，一举两得。”
狐狸尾巴露出来了。什么“举报”、“思想问题”，都是幌子。真正的目的，还是要钱要粮。
李建国没有立刻回答。他推着自行车往自家门口走，刘海中跟在后面。
到了家门口，李建国停下车，转过身，看着刘海中。晨光中，他的眼神冷得像冰。
“二大爷，”他开口，声音不大，但字字清晰，“您说要向街道反映我？”
“对！你要是不配合，我就只能这么做了！”刘海中挺起胸膛，努力摆出威严。
“那您知道，”李建国缓缓说，“前天街道王主任来丰泽园吃饭，专门找我谈话了吗？”
刘海中一愣：“什么？”
“王主任说，现在国家鼓励服务业发展，丰泽园作为老字号，要带头做好服务。”李建国不紧不慢地说，“她还特意表扬我，说我虽然是烈士子女，但不依赖国家照顾，自力更生，在丰泽园努力工作，还坚持上夜校学文化。说我是‘支持国家工作的好青年’。”
这话半真半假。王主任确实去过丰泽园，也确实跟他聊过几句，但没说得这么具体。不过刘海中不可能去核实。
刘海中的脸色变了：“你……你胡说什么……”
“二大爷要是不信，”李建国继续说，“可以去街道办问问。王主任前天下午来的，坐的是靠窗的第三桌，点的是葱烧海参和开水白菜。陪同的有街道的刘干事、张干事。需要我告诉您他们的长相吗？”
他说得极其详细，由不得刘海中不信。
“还有，”李建国往前一步，逼视着刘海中，“王主任还说了，现在有些人，自己不努力工作，整天盯着别人家锅里有什么。这种风气要不得。二大爷，您说……这种人，是不是思想有问题？”
这话是反将一军。刘海中脸涨得通红：“你……你什么意思！”
“我的意思是，”李建国声音冷了下来，“二大爷要是真想去街道反映，那就去。正好，我也有些情况想向王主任反映反映。”
“你反映什么？”刘海中警惕地问。
“反映一下，”李建国一字一句地说，“咱们院里的二大爷，整天不琢磨怎么搞好生产，怎么帮助邻居，就琢磨着怎么从别人家锅里捞油水。反映一下，有人仗着自己是个小组长，在院里摆官架子，搞特权。反映一下，有人自己的孩子工作没着落，不想着怎么教育孩子上进，就想着走歪门邪道……”
“你胡说八道！”刘海中急了，“我家光天、光福都好好的！”
“是吗？”李建国笑了，“那刘光天在街道维修队打零工，三天打鱼两天晒网，这事儿院里谁不知道？刘光福初中毕业半年了，天天在家闲着，这事儿又是怎么回事？”
他说的都是事实。刘海中两个儿子确实不成器，这是他的心病。
“你……你调查我！”刘海中气得浑身发抖。
“我不调查任何人。”李建国说，“但二大爷，您要记住一句话——要想人不知，除非己莫为。您整天盯着别人家，别人也会盯着您家。”
他顿了顿，语气更加犀利：“您说我生活奢侈，思想有问题。那我倒要问问，您家上个月买了新暖水瓶，用的是工业券吧？您那件呢子大衣，是托人从上海捎来的吧？您家三天两头吃油炸花生米，油票哪来的？这些，要不要一起向街道反映反映？”
刘海中彻底傻了。他没想到李建国对他家的情况这么了解。暖水瓶、呢子大衣、油炸花生米……这些都是真的。虽然他觉得自己享受这些理所应当——他是七级锻工，是院里的二大爷——但真要是被举报“生活奢侈”，也是个麻烦。
“我……我那都是正常消费！”他强撑着。
“正常消费？”李建国冷笑，“二大爷，您一个月工资六十八块五，养活一家五口人。按说也就是勉强够用。可您家这消费水平……比我家高多了吧？我家就兄妹两人，您家五口人，您觉得，谁更像‘生活奢侈’？”
逻辑严丝合缝，刘海中找不出任何反驳的话。
“再说了，”李建国最后补了一刀，“您要真觉得我有问题，尽管去举报。不过举报之前，最好先想想——街道王主任刚表扬过我，您转头就去说我坏话，王主任会怎么想？会不会觉得您是在打击报复，是在破坏团结？”
这话击中了要害。刘海中最怕的就是领导对他有看法。要是真让王主任觉得他“打击报复”、“破坏团结”，那他在街道那边就彻底没形象了。
“我……我没说要举报……”刘海中开始退缩，“我就是提醒你，注意影响……”
“那谢谢二大爷提醒。”李建国打开家门，“我会注意的。您也注意注意自家的情况，别让人抓住了把柄。”
说完，他推车进屋，“砰”地关上了门。
门外，刘海中站在晨风中，脸色一阵红一阵白。他本来想吓唬李建国，敲点好处，没想到反被将了一军，丢尽了脸。
屋里，李建国靠在门板上，听着外面刘海中的脚步声渐渐远去，长长吐出一口气。
刚才那番交锋，看似他赢了，但心里并不轻松。刘海中这种人，官迷心窍，最爱面子。今天丢了这么大的人，绝不会善罢甘休。
而且，他刚才说的那些话，虽然解气，但也暴露了一个问题——他对院里各家的情况太了解了。这会引起刘海中的警惕和猜疑。
不过，这也是没办法的事。在四合院这个斗兽场里，你不了解别人，就会被别人算计。
他走到窗前，看着外面渐渐亮起来的天色。中院刘海中家，窗户猛地关上，发出很大的响声。
看来，今天有人要气一天了。
早饭时，岚韵小心翼翼地问：“哥，刚才二大爷找你啥事？”
“没什么，就是闲聊。”李建国不想让妹妹担心，“快吃吧，粥要凉了。”
送妹妹上学后，他没有直接去学校，而是骑车去了街道办。他得去王主任那儿露个脸，巩固一下关系。
到了街道办，王主任正好在。
“建国来了？有事？”王主任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，办事干练，对李建国这样的烈士子女一向照顾。
“王主任，没什么事，就是路过，来看看您。”李建国从书包里拿出一个小纸包，“这是丰泽园新做的酱菜，栾老板让我带点给您尝尝。”
“哎哟，这怎么好意思。”王主任笑着接过，“建国啊，最近在丰泽园怎么样？”
“挺好的。栾老板和师傅们都很照顾我。”李建国趁机说，“王主任，我最近在夜校学机械制图，老师说我有点天赋。我想着，等学好了，将来能为国家建设出份力。”
“好！有志气！”王主任连连点头，“就该这样！你是烈士子女，更得争气！”
聊了十几分钟，李建国才告辞离开。这一趟，目的达到了——让王主任记住他，知道他是个积极上进的好青年。
骑车去学校的路上，他想起了刘海中那张气急败坏的脸。
举报？威胁？
在这个时代，这些手段确实可怕。一旦被贴上“思想有问题”的标签，后果不堪设想。
但他不怕。因为他有底气——底气的来源不是空间里的财富，不是超越时代的见识，而是他真正在做实事：努力学习，认真工作，照顾妹妹，不给国家添麻烦。
这些，都是经得起查的。
而那些想用大帽子压人的人，自己屁股底下往往不干净。
下午从学校回来时，他在院门口碰见了刘海中。两人对视一眼，都没说话。
但李建国能从刘海中的眼神里看到：恨意，忌惮，还有一丝……恐惧。
是的，恐惧。刘海中害怕了。怕这个年轻人看穿了他的虚伪，怕这个年轻人真的会去举报他。
这就够了。
回到家里，李建国进入空间。
站在灵泉井边，他看着水中自己的倒影。二十一岁，眼神越来越冷，但也越来越坚定。
他知道，院里的斗争还会继续。易忠海、刘海中、贾张氏、闫富贵……这些人不会善罢甘休。
但他已经准备好了。
兵来将挡，水来土掩。
在这个小小的四合院里，他要战斗的不仅是几个人，更是一种陈腐的观念，一种欺软怕硬的生态，一种见不得人好的心态。
而这场战斗，他必须赢。
因为身后，是妹妹的未来。
也是他自己的未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