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起)
接连几天的忙碌与收获,让林晚晴几乎暂时忘却了穿越初期的惶恐与绝望。每天规律的糊火柴盒、制作售卖鸡蛋糕、打理家务、照顾两个孩子,虽然身体疲惫,但心里却前所未有地充实。看着米缸里有了存粮,藏着钱的墙缝越来越满,孩子们脸上渐渐有了血色,甚至开始露出属于他们这个年龄应有的、怯生生的笑容,她觉得所有的辛苦都值得。
这天下午,她刚收摊回家,正在清洗锅盆,就听见院门外邮递员清脆的车铃声和喊声:“林晚晴!信!”
信?林晚晴的心莫名一跳,手上的动作顿住了。在这个通讯基本靠写信的年代,会给她来信的,只有一个人——她那名义上的丈夫,顾铮。
原主对顾铮的信件,记忆里充满了厌恶和烦躁,要么是冷冰冰的例行问候,要么就是质问她为何又花钱如流水。每一次来信,几乎都会引发一场家庭风暴。
她擦了擦手,走到院门口,从邮递员手里接过那封牛皮纸信封。信封很薄,落款是那一串熟悉的部队番号,字迹刚劲有力,一如他本人给人的感觉。拿着这封轻飘飘的信,林晚晴却觉得它有千斤重。
(承)
回到屋里,大宝和小花也敏感地察觉到了母亲情绪的变化,都安静下来,两双眼睛默默地看着她手里的信,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。尤其是大宝,嘴唇抿得发白,似乎又回忆起了某些不愉快的过往。
林晚晴坐在炕沿,深吸了一口气,才小心翼翼地撕开了信封封口。里面只有薄薄一页信纸。她展开,目光快速扫过。
信的内容依旧简短,格式近乎刻板。开头例行询问家中是否安好,随信附上了这个月的生活费——她留意到,数额比记忆中原主抱怨的要多上一些。接着,提到了她落水的事,只有寥寥数字:“闻你前日落水,甚是担忧。”没有追问细节,没有指责,但这“听闻”二字,显然他已通过某种渠道知晓了此事,或许还包括那些不堪的流言。信的末尾,是一句平静却带着无形压力的话:“望保重身体,照顾好孩子。一切等我回来再说。”
“等我回来再说”。
这六个字,像六块冰冷的石头,投入林晚晴刚刚泛起暖意的心湖。平静的语气之下,是失望?是审视?还是……一种延迟的审判?他知道了多少?他信了多少?他这次寄回稍多的生活费,是一种安抚,还是最后的试探?
(转)
她捏着信纸,沉默了良久。屋内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。两个孩子大气不敢出,小花甚至悄悄拉住了哥哥的衣角。
许久,林晚晴才缓缓将信纸折好,重新放回信封。她抬起头,看到两个孩子紧张的神情,努力扯出一个安抚的笑容:“没事,是你们爹爹的信,问问咱们好不好。”
她起身,从藏钱的墙缝里取出笔墨——这是原主几乎不用的东西。铺开一张粗糙的信纸,她开始回信。
她没有为自己落水一事做任何辩解,因为深知在既定印象面前,辩解苍白无力。她只简单报了平安,然后,将大部分篇幅用来描述孩子们的情况:“大宝日渐懂事,已能帮忙做些家务,甚是体贴;小花活泼可爱,近日食欲见长,脸色红润许多。两个孩子皆安好,勿念。”她试图通过这些细微的描述,向那个陌生的丈夫传递这个家正在发生的、积极的改变。
最后,她笔尖停顿,墨水在纸上晕开一个小点。她想起顾铮信尾那句“等我回来再说”,也想起自己这些日子的挣扎与努力。她深吸一口气,蘸饱墨,用力写下最后两行字:“家中一切有我,汝勿挂念。你在外保重自身,平安为上。”
这不再是原主那种哭穷抱怨或冷漠以对的回信,它平静、克制,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、平等的关切与担当。
(合)
封好信,林晚晴的心绪却难以平静。顾铮的态度比她预想的要克制,但这克制更像暴风雨前的宁静。他的“归来”,对此刻的她而言,不再是遥远的依靠,反而成了一个充满不确定性的变数。她好不容易才在这个破碎的家里找到一点方向和温暖,顾铮的回归,是会成为助力,还是将她打回原形?
她将回信放在桌上,准备明天寄出。转过身,看到大宝不知何时站到了她身后,黑亮的眼睛正静静地看着她,眼神里带着一种超越年龄的复杂情绪,有关切,有担忧,似乎还有一丝……安慰?
“娘,”他声音很低,“爹爹……要回来了吗?”
(悬念)
孩子的敏感超乎她的想象。林晚晴摇摇头,摸了摸他的脑袋:“还没有,只是来信问问。”但她心中清楚,那封回信一旦寄出,就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,必然会在远方那个男人心中激起波澜。而这波澜,最终会以何种方式,反馈到她与孩子们这刚刚稳定下来的生活之中?她这句“家中一切有我”的承诺,在即将可能到来的风暴面前,又能支撑多久?远在边防的顾铮,接到这封与他认知中妻子截然不同的回信时,又会作何反应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