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起)
后半夜,在林晚晴不知疲倦的物理降温和精心看护下,大宝的体温终于开始缓慢却持续地下降。虽然依旧有些低烧,但至少不再是那吓人的滚烫。天快亮时,他终于在疲惫和药力(假设林晚晴用了某些土方,比如葱白水)的作用下,沉沉睡去,呼吸也变得平稳了许多。
林晚晴几乎虚脱,浑身像是散架了一般,但她不敢有丝毫松懈。摸了摸大宝依旧有些温热的额头,又看了看蜷缩在另一边、不知何时也握着哥哥一角衣襟睡着的小花,她轻轻吐出一口浊气。轻手轻脚地起身,开始准备新的一天。
疲惫如同沉重的枷锁套在身上,但她知道,生意不能停,生活还要继续。而且,看着病中脆弱依赖她的大宝,她心里萌生了一个强烈的念头——要做点什么, something special,来庆祝孩子熬过病痛,来慰藉这个饱经磨难的小家。
做什么呢?她的目光扫过藏钱的墙缝,一个念头跳了出来:包饺子!
在北方,尤其是在这个物质匮乏的年代,饺子,绝不仅仅是一种食物。它象征着团圆、富足、喜庆,是逢年过节、招待贵客时才舍得吃的美味。对原主和这两个孩子来说,记忆里关于饺子的画面,恐怕少得可怜,甚至带着苦涩。
(承)
这个念头一旦产生,就变得无比坚定。她仔细清点了一下积蓄,虽然租店面的钱不能动,但拿出一点来买肉和细粮,还是足够的。她要去买肉!买白面!给孩子们包一顿实实在在的、肉馅饱满的饺子!
清晨,她拜托提前过来帮忙的赵桂枝多照看一下还在熟睡的孩子,自己则揣上钱和票证,顶着微凉的晨风,直奔副食品商店。她精心挑选了一块肥瘦相间、看起来最新鲜的五花肉,又去粮店称了精细的白面,甚至还奢侈地买了一小把水灵灵的韭菜。提着这些奢侈品回家时,她的心情是雀跃的,仿佛手里拎着的不是食材,而是满满的希望和爱。
回到家,大宝已经醒了,虽然还蔫蔫地靠在炕头,没什么精神,但眼神已经恢复了清明。小花正趴在他旁边,叽叽喳喳地说着什么。看到林晚晴手里提着的肉和面,两个孩子都愣住了。
娘……那是……肉?小花瞪大了眼睛,不敢相信地指着那块诱人的五花肉。
连病恹恹的大宝,目光也牢牢地黏在了那块肉上,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。
林晚晴脸上带着温柔而灿烂的笑容,今天咱们包饺子吃!
(转)
这个宣布,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块巨石。小花立刻欢呼着从炕上跳下来,绕着林晚晴又蹦又跳:饺子!吃饺子咯!就连大宝,苍白的脸上也瞬间涌上了一抹难以置信的红晕,眼睛里迸发出耀眼的光彩,那是一种混合着极度渴望与巨大惊喜的光芒。
林晚晴心里酸软成一片,不再多言,立刻开始忙碌。赵桂枝也啧啧称赞,主动帮忙和面。林晚晴则开始处理肉馅,她将五花肉细细地剁成肉糜,加入切得碎碎的韭菜,调入酱油、盐和一点点珍贵的香油,用筷子朝着一个方向用力搅打,直到肉馅上劲,散发出诱人的咸香。
和面、擀皮、包馅……林晚晴动作麻利,赵桂枝也在一旁帮忙。小花兴奋地围着桌子转悠,时不时想伸出小手摸一摸白胖的面团,被林晚晴笑着轻轻拍开。大宝虽然没下炕,但目光始终追随着母亲忙碌的身影,看着一个个元宝似的、肚皮鼓鼓的饺子在她手中诞生,整齐地码放在盖帘上,他的眼神越来越亮,里面有什么东西,正在悄然融化。
当第一锅饺子在沸水中翻滚,熟透浮起,那混合着麦香、肉香和韭菜独特辛香的浓郁气味弥漫在整个屋子里时,两个孩子都不约而同地咽着口水,连病中的大宝都忍不住撑着手臂,努力坐直了身子。
(合)
热腾腾、白胖胖的饺子被捞进盘子里,端上了那张摇摇晃晃的方桌。林晚晴给两个孩子一人夹了一个,柔声道:小心烫,吹吹再吃。
小花迫不及待地吹了几下,就啊呜一口咬了下去。滚烫的汁水瞬间在口中迸溅,混合着肉馅的咸鲜和韭菜的清香,那是一种她记忆中从未有过的、极致的美味体验。她满足地眯起了眼睛,小脸上洋溢着巨大的幸福,含糊不清地嚷着:好次!太好吃了!
大宝的动作则慢了很多。他小心地夹起饺子,吹了又吹,然后才小小地咬了一口。当那熟悉又陌生的、属于和的味道在味蕾上炸开时,他愣住了。他抬起头,看看盘子里冒着热气的饺子,又看看对面脸上带着温柔笑意、眼含期待看着他的母亲,再看向身边吃得摇头晃脑、无比满足的妹妹……
毫无预兆地,大颗大颗的眼泪,就那么毫无征兆地从他眼眶里滚落下来,砸在他捧着的碗里,也砸在了林晚晴的心上。他没有哭出声,只是默默地流着泪,一边流泪,一边更加用力地、近乎虔诚地,吃着手里的饺子。
大……大宝?怎么了?是哪里还不舒服吗?还是……饺子不好吃?林晚晴吓了一跳,连忙放下筷子,紧张地问道。
大宝用力地摇头,抬起袖子胡乱地抹了一把眼泪,哽咽着,用尽全身力气才挤出几个字:好……好吃……是……是家的味道……
(悬念)
这一句家的味道,让林晚晴的眼泪也差点夺眶而出。她知道,这顿饺子,不仅仅是一顿饭,更是一次心灵的愈合与情感的确认。然而,就在这温馨弥漫的时刻,一阵急促而不友好的敲门声,却突兀地响起,打破了满室的暖意。门外,会是谁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