午后阳光斜照进听雪轩阁楼,尘埃在光柱中缓缓浮动。茯苓闭目坐在窗边藤椅上,手中的茶杯早已凉透,她却浑然不觉。
“又在发什么呆?”
姚姐的声音从门口传来,带着笑意。她端着新沏的茶走进来,青瓷茶壶与托盘相触发出清脆的声响。
茯苓睁开眼,接过茶杯。茶水温热透过瓷壁传来,龙井的清香在空气中弥散开来。“在想些事情。”她轻声道。
“南造云子的事?”姚姐在她对面坐下,木椅发出轻微的吱呀声,“外头可都传疯了,说你那位‘掌柜’朋友这次干得漂亮。”
茯苓微微一笑,没有接话。她抿了口茶,目光落在窗外——梧桐叶在风中沙沙作响,两只麻雀正为一片面包屑叽叽喳喳地争吵。
“不过你也别掉以轻心。”姚姐压低声音,“郑远那边传来消息,影佐这几天脾气坏得很,梅机关上下都战战兢兢的。他肯定不会善罢甘休。”
“我知道。”茯苓放下茶杯,瓷器与木桌碰撞发出轻响。她转头看向姚姐,眼神里有一种姚姐从未见过的沉静,“所以我们需要更强大的力量。”
姚姐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:“你最近好像……不太一样。”
茯苓没有否认。她伸出手,掌心向上。阳光在她掌纹间流淌,能看见皮肤下淡青色的血管。“姚姐,你相信人能在短时间内脱胎换骨吗?”
“你是说……”姚姐的话顿住了。作为地下党的资深联络员,她见过太多不可思议的事,但茯苓此刻身上散发出的气息,依然让她暗自心惊。
茯苓没有解释,而是换了个话题:“店里还有多少库存的云南白药?”
“三箱,怎么了?”
“晚上我想试试新配方。”茯苓站起身,走到书案前。纸张在她手中哗啦作响,她提起毛笔,蘸墨时能听见墨汁与砚台摩擦的细微声响。
姚姐凑过来看。茯苓的字迹工整而有力,写下的却是一张奇怪的药方:寻常的止血药材,但配伍比例闻所未闻。
“这是……”
“改良版。”茯苓搁下笔,墨香在空气中淡淡飘散,“如果成功,效果能提升三倍。”
姚姐仔细端详药方,眉头渐渐皱紧:“这配伍太险了,三七和血竭的比例……”
“所以需要试。”茯苓卷起药方,“失败了大不了浪费些药材,成功了就能救更多同志。”
窗外传来货郎的叫卖声,悠长而沧桑。茯苓走到窗边,看着那个佝偻的背影渐行渐远。她闭上眼睛,【区域因果推演】悄然启动——在她意识的角落里,浮现出模糊的画面:货郎将在下个路口左转,有七成概率会在那里卖出两包烟;街对面的巡警会在三分钟后开始往东巡逻……
“姚姐,”她忽然开口,“五分钟后,会有个戴灰帽子的男人从后门经过。如果他问起有没有《山海经》的古本,就说已经被人订走了。”
姚姐一愣:“你怎么知道?”
“猜的。”茯苓转过身,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,“不过,我们很快就能验证了。”
阁楼里安静下来。远处教堂的钟声敲响,惊起一群鸽子。茯苓走回书案前,开始整理那些新获得的能力在脑海中的信息流。她能“看见”【静止储物空间】里广阔的空间,能感受到【技能融合】界面等待探索的无限可能。
但最让她在意的,是那缕在丹田中缓缓旋转的白色气旋。《归元诀》第一层“凝气”境带来的不仅是力量的提升,更是一种对自身前所未有的掌控感。她试着将一丝内息引至指尖,能看见皮肤下隐隐流转的微光。
“茯苓,”姚姐忽然说,“组织上可能很快会有新任务给你。”
茯苓抬起头。
“南造云子倒了,但上海的斗争只会更激烈。”姚姐的声音很轻,却字字清晰,“我们需要有人能承担更重要的责任。老陈昨天找我谈话,问起你的情况。”
“你怎么说?”
“我说你是个好同志,但还需要时间成长。”姚姐看着她,眼神复杂,“不过现在看来,我的判断可能错了。”
茯苓没有立即回答。她走到墙角的老式留声机旁,放上一张黑胶唱片。舒缓的爵士乐流淌而出,小号的声音在阁楼里回荡。
“姚姐,”她背对着姚姐,声音平静,“如果组织需要,我随时准备接受任何任务。但现在……我需要一点时间。”
“时间?”
“嗯。”茯苓转过身,午后的阳光在她身后勾勒出金色的轮廓,“时间,来熟悉一些新的……工具。”
就在这时,楼下传来轻微的敲门声——三长两短,是约定的信号。
姚姐和茯苓对视一眼。姚姐快步下楼,几分钟后回来,手里拿着一封没有署名的信。
“老陈的密信。”她低声说,将信递给茯苓。
茯苓拆开信,熟悉的密码文字呈现在眼前。她快速译读,眉头渐渐蹙紧。
“怎么了?”
“影佐有动作了。”茯苓将信纸在烛火上点燃,看着纸张卷曲、焦黑、化为灰烬,“他在重组特高课,新调来的人……很麻烦。”
灰烬飘落在铜盆里,发出细微的沙沙声。爵士乐正好播到一段忧伤的萨克斯独奏,音符在空气中缠绕。
“需要我做什么?”姚姐问。
茯苓沉思片刻,走到书架前,抽出一本厚厚的《上海工商名录》。书页翻动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。
“帮我收集这几个人的资料。”她写下一串名字,“要尽可能详细,包括生活习惯、常去的地方、社交圈子。”
姚姐接过纸条,扫了一眼,脸色微变:“这些都是……亲日派里的头面人物。”
“所以更要了解他们。”茯苓合上名录,书本合拢时发出沉闷的声响,“知己知彼,才能百战不殆。”
窗外,天色渐暗。远处亮起第一盏路灯,昏黄的光晕在暮色中晕开。茯苓走到窗边,望着这座灯火渐起的城市。
夜风带着黄浦江的湿气吹进窗来,掀动了书案上的纸张。茯苓按住那些飞舞的纸页,指尖能感受到纸张粗糙的纹理。
“姚姐,”她忽然说,“从明天开始,听雪轩要增加一些新业务。”
“什么业务?”
“古籍修复。”茯苓转过身,眼中闪烁着某种决心,“有些东西,修补好了,就能继续传承下去。”
姚姐凝视着她,良久,缓缓点头:“我明白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