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坛营地乱成一团。
墨文和铁山背着红鸾冲进来时,正好撞上刚结束净化工作的苏小婉。她一看红鸾的样子,脸都白了:“怎么回事?!”
“来不及解释了,先救人!”墨文把红鸾平放在地上,“老大呢?”
“在布置世界屏障的核心节点。”苏小婉转身就朝营地深处跑,“我去叫他!”
陆尘很快赶了过来。他只看了一眼红鸾手臂上的黑色纹路,脸色就沉了下来。
“所有人退开三丈。”他挥手示意围观的人后退,“墨文,铁山,你们守住四周,不准任何人靠近。”
“老大,这纹路……”
“是侵蚀种子。”陆尘蹲下身,手指悬在纹路上方,墓园的力量缓缓渗透,“母巢在她体内种下了定位锚点。种子会不断生长,最终把她完全转化为侵蚀体,同时……向母巢传送我们这里的一切信息。”
铁山倒吸一口凉气:“那她现在岂不是……”
“还是个间谍。”陆尘闭眼感应,“种子已经发芽,但还没完全扎根。我能暂时封印它,但根除不了。要想彻底清除,需要找到种下这颗种子的母巢本体,把它杀死。”
他双手结印,黑色的光芒从掌心涌出,包裹住红鸾的手臂。黑色纹路剧烈挣扎,像活物一样蠕动,但很快被黑光压制,逐渐静止,最后变成了一道暗淡的疤痕。
红鸾咳嗽了一声,缓缓睁眼。
“红鸾,你感觉怎么样?”墨文蹲下身问。
“疼……”红鸾声音嘶哑,“浑身都疼……像是被撕碎了又拼起来……”
“你失血过多,灵力枯竭,体内还有侵蚀种子。”陆尘扶她坐起来,“但你带回的情报很重要。关于‘降临者’,你知道多少?”
红鸾深吸一口气,努力回忆:“我在西北节点……被抓后,他们没立刻杀我,而是把我吊在血池上。我听到……母巢的低语……它说……”
她打了个寒颤:“它说‘孩子们已经就位,计划可以推进了’。然后我听到有人在和母巢对话——不是用声音,是用意念交流。那个人说……‘帝都的棋子已经激活,三十天内,我们会打开所有通道’。”
“什么通道?”陆尘追问。
“不知道……母巢问需要多少祭品,那个人说……‘整个帝都的修行者,都是祭品。等噬光之暗降临,他们的灵魂和力量,都会成为吾主升维的燃料’。”
营地里一片死寂。
“那个人,”陆尘沉声问,“你能描述他吗?或者……感觉到他的特征?”
红鸾闭上眼睛,努力回忆:“他的意念很冷……像冰……带着一种高高在上的傲慢。还有……他身上有龙脉的气息……很纯正的龙脉气息,像是……长期接触帝国核心权力的人。”
龙脉气息……帝国核心权力……
陆尘心头一凛。
符合这个条件的人不多——皇帝、几位顾命大臣、钦天监监正、还有……各大家族的家主。
“红鸾,你休息吧。”陆尘起身,“墨文,安排人照顾她。铁山,跟我来。”
两人走到营地角落。
“老大,你怀疑谁?”铁山压低声音。
“谁都怀疑。”陆尘说,“但红鸾的情报至少给了我们方向——降临者已经混进帝都高层,而且不止一个。他们计划在噬光之暗降临前,献祭整个帝都的修行者。”
“妈的,这群疯子……”铁山咬牙,“那我们怎么办?一个个查?”
“不行,会打草惊蛇。”陆尘摇头,“而且我们没有时间。三十天,我们要做两件事——第一,布置最终防线;第二,把隐藏的降临者找出来。”
他看向远处的山河鼎:“我有一个想法,但很冒险。”
“什么想法?”
“用山河鼎做诱饵。”陆尘说,“山河鼎现在是半激活状态,对侵蚀力量有很强的吸引力。如果我们故意泄露‘山河鼎能加速噬光之暗降临’的假消息,降临者一定会想办法接触它,甚至试图控制它。”
“然后我们守株待兔?”
“对。”陆尘点头,“但需要有人二十四小时盯着鼎,记录所有接近它的人。而且这个人必须能看破伪装——降临者很可能伪装成我们熟悉的人。”
“我去。”铁山说,“我虽然少条胳膊,但眼睛还没瞎。”
“不,你有更重要的任务。”陆尘拍了拍他的肩膀,“你去训练场,盯着那些宗门弟子和世家子弟。如果他们中有降临者,一定会暗中破坏训练,或者散播谣言。”
“那谁盯山河鼎?”
“我亲自盯。”陆尘说,“但明面上,我会装作在忙别的事。实际上,我会在鼎周围布下‘真视之眼’阵法,所有接近鼎的人,都会被阵法记录并分析。”
“小婉呢?”
“她继续净化鼎,这是最重要的。”陆尘说,“而且……我怀疑降临者可能会对她下手。圣痕是净化之源,对侵蚀力量是天生的克星。如果他们想确保献祭计划成功,一定会想办法除掉小婉,或者……控制她。”
铁山握紧了拳头:“谁敢动小婉,我劈了他!”
“所以你要暗中保护她。”陆尘说,“但不能让她知道,否则她会分心。你挑几个可靠的兄弟,轮流盯梢,一旦有异常,立刻出手。”
“明白。”
“还有一件事。”陆尘从怀中取出一枚黑色令牌——这是太祖皇帝留下的守墓人凭证,“你把这个带给皇帝,告诉他实情。但记住,只能给他一个人看,不能让第二个人知道。”
“老大,你信得过皇帝?”
“现在只能信。”陆尘苦笑,“如果连皇帝都是降临者,那我们也不用打了,直接投降算了。至少,他昨夜的表现,不像是装的。”
铁山接过令牌,转身离去。
陆尘站在原地,看着忙碌的营地。
墨文在修复阵法,钦天监弟子在帮忙,净化者在治疗伤员,宗门弟子在训练……每个人看起来都在为同一个目标努力。
但这些人里,有多少是真心,有多少是伪装?
“师兄。”苏小婉走过来,脸色有些疲惫,“红鸾稳定下来了,但侵蚀种子还在,只是被封印了。她说想见你。”
“好,我这就去。”
红鸾被安置在单独的帐篷里,墨文在照顾她。看到陆尘进来,红鸾挣扎着想坐起来。
“躺着吧。”陆尘按住她,“有事?”
“老大……有件事我可能没说完。”红鸾声音虚弱,“我在昏迷前……好像看到了什么……关于降临者的……”
“你看到了?”
“不完全是看到……更像是一种感应。”红鸾闭上眼睛,“母巢在给我种下种子时,它的记忆碎片……流入我的脑海。我看到了……一个仪式……很多穿着黑袍的人……围着一个祭坛……祭坛上躺着……”
她猛地睁开眼,眼中充满恐惧:“祭坛上躺着的是……小婉。”
陆尘心脏骤停。
“你说什么?”
“他们计划在噬光之暗降临的那天,用圣痕者作为主祭品。”红鸾抓住陆尘的手,“母巢的记忆里,有这个仪式的完整流程——需要九十九个化神期修行者的血,九个龙脉节点的能量,还有一个……纯净的、充满希望的灵魂。”
“小婉的圣痕,代表的就是‘希望’。”陆尘声音发沉,“所以他们要的不是杀死她,而是……在她最充满希望的时候,献祭她,用希望转化为绝望,为噬光之暗提供最大的能量。”
“对……就是这样……”红鸾急促地喘息,“老大,你一定要保护好小婉……她不能出事……”
“我知道。”陆尘握紧她的手,“你好好休息,别想太多。剩下的,交给我。”
他走出帐篷,阳光刺眼。
苏小婉正在山河鼎前继续净化工作,金红色的圣痕光芒在鼎身上流淌,像一道温暖的光。
她那么专注,那么坚定,完全不知道有人正在暗中策划,要把她送上祭坛。
陆尘走到她身边。
“师兄?”苏小婉转头,擦了擦额头的汗,“红鸾怎么样了?”
“稳定了。”陆尘看着她,“小婉,如果……我是说如果,有一天你发现,你一直信任的人,其实是敌人,你会怎么办?”
苏小婉一愣,随即笑了:“师兄,你怎么突然问这个?”
“就是问问。”
“嗯……我想想。”苏小婉认真思考,“如果是以前,我可能会崩溃吧。但现在不会了。因为我知道,无论发生什么,师兄你都会站在我这边。这就够了。”
陆尘看着她清澈的眼睛,心里一阵刺痛。
他不能告诉她真相。至少在找到所有降临者之前,不能。
“是啊。”他勉强笑了笑,“我会一直在你身边。”
“师兄你今天好奇怪。”苏小婉歪着头看他,“是不是太累了?你去休息吧,这里有我就行。”
“好,那你小心。”
陆尘转身离开,走了几步,又回头看了一眼。
苏小婉已经重新投入到净化工作中,阳光照在她身上,圣痕的光芒与阳光交融,美得像一幅画。
他握紧拳头。
无论如何,他绝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她。
哪怕要踏过尸山血海,哪怕要与全世界为敌。
夜幕降临时,陆尘布下的真视之眼阵法悄然启动。
山河鼎周围三丈范围内,所有接近的人都会被阵法扫描、分析、记录。阵法连接着陆尘的意识,只要有人在鼎前停留超过三息,他就会立刻知道。
第一夜,很平静。
只有墨文和几个守墓人来检查过阵法,苏小婉在鼎前守到子时,然后被墨文劝去休息。
第二夜,依旧平静。
但第三夜,出事了。
子时三刻,阵法突然传来警报——有人接近山河鼎,而且不是守墓人!
陆尘立刻从入定中醒来,意识沉入阵法。
黑暗中,一个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山河鼎前。那人穿着守墓人的黑袍,戴着兜帽,看不清脸。他在鼎前停留了十息,伸出手,似乎想触碰鼎身。
但就在指尖即将触碰到鼎的瞬间,他停住了。
然后,他缓缓转头,兜帽下的眼睛,仿佛穿透了阵法,直接看向陆尘所在的方向。
嘴角,勾起一抹诡异的笑。
下一刻,身影化作黑烟,消散在夜色中。
阵法记录下了整个过程,但分析结果显示——那不是实体,是某种投影或者分身。
而且,那人身上,有龙脉的气息。
很纯正的龙脉气息。
陆尘睁开眼,冷汗浸透了后背。
降临者……已经发现他在监视了。
而且,那人的笑,分明是在挑衅。
游戏,开始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