机械厂办公楼三楼的保密会议室,绿漆剥落的木门在身后合拢时发出沉闷的声响。顾绮梦盯着桌上摊开的卷宗,牛皮纸上“叛徒”二字用红笔圈得触目惊心,油墨渗进纸纹,像道永不愈合的伤口。
“李国强利用职务之便,向境外传递部队部署、装备参数等重要情报,时间长达三年。”赵部长的声音像块生锈的铁皮,“这是他与前妻周雅琴的密信往来,还有银行转账记录。”
照片上,周雅琴举着高脚杯的手正划过某型火炮的图纸——正是顾绮梦上周交给军工科的改良方案。她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的机油渍,那是今早调试设备时留下的,此刻却硌得掌心发疼。
“怎么会......”顾绮梦的声音在发抖,镜片后的瞳孔却精准捕捉到卷宗里的关键信息:李国强最近一次传递的,正是她故意掺入0.1毫米误差的假数据。
赵部长推过一个牛皮纸袋,里面装着微型窃听器和录音带:“组织上希望你配合行动,在家中安装监听设备。”他顿了顿,语气稍软,“我们知道这很残酷,但你是唯一能接近他的人。”
顾绮梦捏紧手帕,指节泛白。她忽然抬头,眼眶通红:“赵部长,是不是有什么误会?国强他......他上周还说要带我去看胡杨林......”
会议室的挂钟滴答作响。赵部长避开她的视线,喉结滚动:“顾同志,有些事表面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的。”他敲了敲卷宗里周雅琴的照片,“她现在就在国内,潜伏在滨海市。”
444系统的蓝光在视网膜上一闪,传来最新定位:周雅琴三小时前在码头出现,携带的皮箱里检测出加密电台。顾绮梦咬住下唇,让自己的肩膀微微颤抖:“我......我需要时间想想。”
“你只有今晚。”赵部长站起身,军大衣带起的风掀动桌上的监听设备说明书,“明天一早,李国强将奉命去边境巡查——这是他最后一次传递情报的机会。”
暮色浸透厂区时,顾绮梦攥着监听设备的手心里全是汗。她故意绕到锅炉房后巷,在漫天煤灰中调整呼吸节奏。444系统适时传来提示:“李国强此刻在办公室烧毁文件,灰烬中有未燃尽的密电码残片。”
“帮我把窃听器伪装成顶针。”她在心中默念,“再伪造一份完整的改良图纸,标注‘绝对机密’,放在卧室五斗橱最下层。”
推开家门时,煤油灯在穿堂风里忽明忽暗。李国强正坐在八仙桌前擦枪,54式手枪的枪管在火光下泛着冷光。他抬头时,顾绮梦恰好踉跄着撞上门框,监听设备的铁盒在围裙下发出轻响。
“去哪了?”李国强的目光扫过她苍白的脸。
顾绮梦低头解围巾,让颤抖的声音带上哭腔:“厂办说......说要推荐我去北京学习,可我放心不下你和孩子......”她忽然看见老三李建民躲在灶台后,袖口沾着和今早李国强办公室相同的纸灰。
“学习是好事。”李国强的手指突然扣住她手腕,虎口处的老茧刮得皮肤生疼,“不过边境最近不太平,我下周要去趟哨所......”
顾绮梦顺势扑进他怀里,指尖迅速将伪装成顶针的窃听器按进他军装第二颗纽扣内侧。她闻到他身上混着机油和硝烟的味道,和记忆中父亲工厂里的气味重叠——只是这一次,硝烟味里藏着背叛的铁锈味。
“我等你回来。”她在他胸前低语,睫毛扫过他剧烈起伏的胸膛,“家里的五斗橱最下层,我放了给你新做的鞋垫......还有份东西,你......你看看吧。”
深夜,顾绮梦躺在吱呀作响的木板床上,听着隔壁传来抽屉开合的轻响。444系统同步传来实时监听:“李国强发现图纸,心率升至135,正在用摩尔斯电码敲击床头板。”
她对着天花板微笑,掌心的烫伤在纱布下隐隐作痛。那张所谓的“完整图纸”,每个关键参数都暗藏陷阱——就像她故意在李国强面前暴露的“弱点”,都是精心设计的诱饵。
凌晨三点,窗外传来野猫撕心裂肺的嚎叫。顾绮梦摸到枕边的玻璃弹珠,那是白天老大李建军藏在她枕头下的——弹珠内侧刻着周雅琴的联络暗号。她轻轻转动弹珠,月光在裂痕处折射出诡异的光斑,像极了周雅琴照片上那枚镶嵌在戒指里的微型摄像头。
“宿主,赵部长来电,已在滨海码头布控。”444系统的声音突然响起,“周雅琴购买了明晚七点的轮渡票。”
顾绮梦掀开被子,借着月光看了眼墙上的老挂钟。距离李国强出发去边境还有七个小时,足够他带着“图纸”去见周雅琴,足够军方的包围圈收紧......
她摸黑穿上蓝布衫,手指抚过衣摆处新缝的暗袋——里面装着赵部长今早塞给她的手枪,沉甸甸的像块烧红的炭。镜中倒影里,她的唇角微微上扬,镜片后的眼睛亮得惊人,哪里还有半分白天的惊慌与软弱。
厨房传来水缸漏水的滴答声。顾绮梦忽然想起原主临终前攥着她的手,指甲缝里还留着洗不净的污垢。现在,那些污垢终于要被鲜血冲刷干净了——不是原主的血,是背叛者的血。
“系统,启动倒计时。”她轻声说,“让这场戏,在黎明前达到高潮。”
窗外,启明星在浓重的云层后若隐若现。顾绮梦摸了摸藏在发间的铁丝发卡,那是用李国强寄给周雅琴的密信铁丝弯成的——很快,这根发卡将成为钉死叛徒的最后一根钉子。